2004 年畢業於美國舊金山藝術大學攝影研究所的萬一一,顯然對女性攝影史與女性主義理論知之甚詳,她的自拍像標題、風格與內容,以及她的創作自述,都展現了強烈的女性主義批判鋒芒與幽默。
萬一一使用針孔照相機自拍,這是相當大膽且機智的嘗試。在她的創作中,針孔照相機不再是媒體報導中慣見的偷窺工具,而是在曝光時間不夠的特意安排之下,成為顯影女性模糊不定的身體影像的媒材。萬一一以捉摸不定的身體顯像,藉揚棄清晰固定的身形,使男性凝視失去慾望可以具體投射的對象,以逃逸在可見與不可見之間的自我再現,反將了以針孔照相機窺淫的男性目光一軍。
萬一一顯然繼承了歐美女性扮裝自拍像的傳統,其中尤以美國攝影家法蘭雀斯卡.巫德曼(Francesca Woodman, 1958-1981)的影響特別突出。兩人作品中類似的母題包括:模糊晃蕩的面目與身形,優雅的女性化裙裝與布幕,充滿隱喻意味的花朵與水果等等。萬一一有一件作品叫做〈女性氣質好似扮裝的?〉,影射在女性主義理論中迴響甚深甚廣的文章:女性精神分析師瓊恩.瑞維爾(Joan Riviere)的〈女性化氣質作為扮裝〉(1929)。她的作品最鮮明的特徵,就是以前述與巫德曼作品類似的母題為主,展開劇場性的種種扮裝,並且以誇張化與滑稽化的裝扮、道具、眼神、姿態與表演,來嘲諷男性對女性化氣質的迷思。她對女性化氣質玩笑的操弄,配合對針孔照相機的逆轉性運用,成功地逾越傳統服務男性的女性化氣質。
除了顛覆男性凝視慾望化的女體之外,萬一一也展現了對女人「情慾自主」(她的作品標題)的思索。在萬一一的自述中談到,她的作品想探討:「在一個制約的社會體系下,女性畏懼公眾輿論,以及如何釋放自我的暗示與聯想。」前述與巫德曼作品類似的母題,如模糊晃蕩的身體顯影、女性化的扮裝等等,成為她遮蔽社會輿論壓抑的面具,而哈蜜瓜、玫瑰等道具,則轉化成彰顯女性情慾與暢爽的隱喻。在這層層壓抑與釋放的拉鋸之下,萬一一逾越了男性目光與社會的制約,開拓了自主性女性扮裝的可能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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